风遥音授课的方式中规中矩,基本没有课堂互动,有人提问会适时解答,但绝不多说,很有种“拿多少钱办多少事”的风范。

唐依感觉到她的目光频繁落在自己身上,那种程度已经到了,除非唐依完全没知觉,否则就不可能感觉不到的地步。

还是没有消除掉执念吗?

唐依垂着脑袋,徒劳无功地尝试降低存在感,额头几乎要抵到书本上。

祁沉星的手指不声不响地按过来,正正横在唐依脑袋前,阻止她和书本亲密接触。

唐依一时不察,额头就这么撞上去,碰到了男主温热的手指。

“……”

唐依飞快直起身,眼角余光从祁沉星脸上划过,囧囧地道:“抱歉。”

“专心些。”

祁沉星提醒她,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嗓音沉沉,“你很在意风遥音?”

唐依被点醒了。

她才扬言要刻苦努力,被多看两眼就遭不住,这样不行。

“不。”

唐依目光炯炯地直视“讲台”,心里建设完毕,“我最在意的只有学习!”

祁沉星神色淡淡,顺手替她翻了一页,而后从容不迫地收回,没再说什么。

授课结束,唐依步伐刚迈开,风遥音喊住她:“唐师妹,可否耽误你一些时间?”

唐依有些诧异,还是点头:“可以。”

祁沉星停下脚步,目送着风遥音领着唐依往别处走。

路人乙凑到祁沉星身边:“祁师弟,要不要跟上去?”

祁沉星:“为何?”

路人乙挤眉弄眼:“你跟上去,我们就有理由跟在后面围观了。”

一群人投来了想吃瓜的嗷嗷待哺的期待目光。

风遥音只说了找唐依,还把人带走,这肯定是不能跟上去。但联系昨天的切磋事件,要是祁沉星因为放不下心跟上去,那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过去了。

祁沉星稍作沉默,道:“不妥。”

风遥音若真要出手,不会在此地,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叫走唐依,所以唐依是安全的。

祁沉星心中却难掩不快:风遥音对唐依的关注莫名殷切,一节基础药学,风遥音的视线总在干扰唐依,昨日分明还不至此,必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。

他不喜唐依被他人这样觊觎,无论男女。

另一边。

唐依跟着风遥音走到僻静处,站了好一会儿,风遥音都没说话,只凝眉作沉思状。

“风师姐……?请问,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呢?”

风遥音朝她微笑,态度和善:“无事,你陪我站一会儿。”

唐依脑袋上挂着一个大问号。

就这么僵持着沉默站了数分钟,风遥音还是那副仿佛在思考什么的样子,唐依又问:“风师姐,我能请问这是为什么吗?”

风遥音看她,目光在她身上逡巡:“你的味道有些特别。”

“??”

如果风遥音不是同性,唐依觉得这句发言都可以列进“霸总语录”,成为撩妹翻车的一大助力。

……这话也太诡异太油腻了吧。

唐依进一步确认:“我身上的气味?”

“是。”

风遥音见她神色纠结又疑惑,自己反倒松懈了,没了那样沉思的表情,大大方方地一拱手,“唐师妹现在可以自行离去了。”

唐·莫名其妙·依:“……好的。”

回去路上,唐依抬手嗅了嗅,没闻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味——还是说这东西只能别人闻出来,自己闻不到?

没走几步,看见了祁沉星。

他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,视线很快锁定了唐依:“师妹。”

“祁师兄!”

唐依每次喊他都带着一股振奋——说白了就是站在全世界最牛逼男主身边的底气,是金手指带来的信心满满。

她走进了,问:“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吗?”

有那么一瞬间,祁沉星确实想岔了。

他的理智发挥了作用,不仅维持了他表面的平静,还让他及时开口:“气味?”

唐依单纯,反问一句话就能将事情和盘托出。

“风师姐喊我过去,什么也没说,就说我身上的味道有点特殊,但我闻不到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。”

祁沉星蹙了蹙眉。

唐依见了,心中“大事不妙”的警钟顿时敲响。

“祁师兄,你想到什么了吗?”

祁沉星压下情绪,稳声道:“并无。风师姐这话奇怪,我听着,无法以合理设想。”

唐依跟着点头,很信服他的说法:“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说这种话,以为真是我身上有味道。”

祁沉星的眼睫猝然扇动了一下,心脏处的跳动快了些许。

唐依身上确实有股独特的味道,无法类比出的清淡香气,十分好闻,想不出有什么味道与这相同,秘境中离得近,祁沉星偶尔会从她身上闻到。

这会儿唐依再次提起,祁沉星心下一跳,记忆自动将那份清淡香味调了出来。

……抱住她的时候,清香会更加明显。

祁沉星被这想法攥住了心神,一时竟无法继续一心二用,没有接唐依的话。

唐依有点心大,事情说完了她就没那么多问号,想着要去折枝君那里练剑,主动和祁沉星道别:“祁师兄,没其他事的话,我先去练剑了?”

祁沉星“嗯”了声,轻抿着唇:“去吧。”

唐依挥了挥手,往听风殿跑。

宁衍风一如既往在浇花。

唐依每次看他浇花都觉得,如果他看得见,这就是一副完美的老年休闲图。

唐依走进院子,正要开口,宁衍风身形陡然弯曲,从喉咙里发出拉扯的咳嗽声,听上去就极为痛苦,他伸手掩住口鼻,硬生生地咳出一口血来。

“师兄!”

唐依连忙跑过去,伸手扶住他颤抖的手臂,另一手在自己怀里找了找,拿出一块帕子,递到宁衍风手边。

宁衍风咳得撕心裂肺,还抽空对唐依道了声谢。

唐依急得顾不上其他,大声道:“别说话了!”

唐依将宁衍风扶到石凳上坐下,见宁衍风咳嗽好些,问:“要不要吃药?还是要喝水?”

她见过宁衍风吃药,从一个小瓶子里拿一颗出来咽下,只是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,治不治这个咳血。

“……你莫担心。”

宁衍风开口,完整地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安抚唐依,他喘着气,紧握的手背青筋暴起,是在努力平息,“水……就好。”

唐依确保他能坐稳,跑进屋内去找水,万幸茶水还温着,她提着茶壶茶杯跑得飞快。

宁衍风见了,边咳边断续道:“慢……咳咳……慢些。”

“师兄你别说话了!”

唐依语气严厉,行云流水地倒了杯茶,一手固定了宁衍风的后背,一手将茶递到他嘴边,“喝水。”

折腾了一会儿,宁衍风逐渐不咳了,他抬手,想要去拿茶杯,颤抖的手指却从茶杯边抓去,扑了个空。

宁衍风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会儿,又若无其事地收回。

唐依手指紧了紧,将茶杯递到他手中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“师兄,要去请位医师来吗?”

“不用了。”

宁衍风的声音听起来便十分虚弱,“我这不是病,是毒。玉衡派的医圣曾为我切脉,此毒无解。”

唐依张了张嘴,愣是没发出声音。

是毒,就全都说得通了。

不论是那双颜色独特的眼眸,还是分明颇有心得却无法长久拿剑的体质。

宁衍风温声道:“你不必为我难过,天行有常,人亦如此,是我的命。”

这种时候了,还先来安慰她别难过……

唐依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,难受得不行,开口声音都掺杂着涩意:“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宁衍风将唇边的最后一抹血迹抹净,露出安抚的笑,“即便无解,靠些灵丹妙药也能撑下去,不是大事。”

他又喝了口茶,站起身,已经没有狼狈颤抖的痕迹:“好了,我们来练剑。”

“——折枝君!”

屋外传来喊声,随着距离拉近,声音愈发清楚,来人跑到院中,见到唐依,惊讶地多看了两眼,对着宁衍风行一礼,“琴涟仙子在外求见。”

宁衍风在派内声望不俗,他成名时间不长,在那之前却已有威信,派内众人对他尊敬有加。

琴涟仙子?

又是一位原著中没啥印象的人。

唐依想起了课前八卦:当初折枝君和琴……

这莫不是感情纠纷现场?

宁衍风闻言,沉默了会儿,叹了口气,喃喃低语道:“她何必……”

看来是真有事。

唐依眼观鼻鼻观心。

下一刻,宁衍风口吻如常地道:“不见,让她回去吧。”

通报的人走了。

宁衍风“看”向唐依这边,还是那副温温然的模样,甚至不需要中间的缓冲:“别愣着了,开始练剑吧,好吗?”

并且语气仍旧没啥威慑力,要不是唐依有自觉,肯定会顺其自然、得寸进尺的咸鱼下去。

唐依出剑,没走几招,宁衍风道:“你自己练了基础心法?”

“是……”唐依停下动作,不安地问,“我做错了吗?”

宁衍风摇首:“没有。”

他脸上露出一种感叹又欣慰,宽厚无奈并济的神色:“只是,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努力,我是想要夸奖你,你别害怕。”

“——折枝君!”

紧跟在这句话后,通报的人又来了,行礼时自以为隐蔽地往唐依那儿打量,说话语速透露出翻飞的心情,“琴涟仙子不肯走,说是要见唐依姑娘!”

“……谁?”

宁衍风不解地反问,怀疑自己听错了,“她说要见谁?”

“唐依姑娘。”通报的人显然也有点不敢相信,震惊脸地重复,“就是唐师妹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折枝君和琴涟仙子不是那种关系哈

男主和风遥音闻到的气味也不是一个东西,男主闻到的相当于女儿香+在喜欢的人身上能闻到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