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祁沉星的那番话,唐依认真地开始思考:要怎么样公开和祁沉星的关系。

这件事让她颇为苦恼,既没有经验又觉得这种事很难把握,她得控制在“给祁沉星正名又不显得刻意在秀恩爱”的度之间。

很快。

唐依发现自己不用苦恼了。

最开始,唐依试探着先向宁衍风说明这件事。

宁衍风的反应颇为平淡:“我知道了。”

场面寂静了一瞬。

宁衍风大概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应答有异,无焦距的眼眸往唐依这边看过来,十分严肃正经又官方地补充道:“恭喜你们修成正果,我为你们感到高兴。”

唐依:“……谢谢。”

师兄,你画风歪了。

宁衍风轻轻舒出一口气,见唐依兴致没有之前高了,索性摊开来说:“其实,在师妹你告诉我这件事之前,我就已经知道了。如果我的反应有什么不对,还请师妹能够谅解。”

“嗯?”

唐式懵逼,“师兄早就知道了?”

宁衍风点点头:

“虽说你和祁师弟之前似乎在闹别扭,但温姑娘过来的那晚,你们……我便知晓了。”

唐依:“……”

瞬间脸爆红,大脑中再次装上了火车鸣笛,“笃笃笃”响个不停:“师、师、师、师……”

宁衍风忙不迭地制止她的结巴行为:“师妹,你冷静一些!我那日只是从时间和温姑娘的反应上猜出来了大概,后来发觉你气息不稳,这才知道得**不离十。并非是我听到了什么声音,师妹!”

虽然看不清,但唐依此时此刻给人的感觉,彷佛是恨不得就地自绝、当场去世。

宁衍风认为自己有必要担任起唤醒她重回人间的责任。

唐依呆滞地坐着,微微张着的嘴里错觉般有白色小人飘出,她十分想立马跳出三界外、不在五行中,吐字都不顺畅了:“也就是说……师兄您没有听见,但是温姑娘……他听见了。”

宁衍风:“……”

这个我真没法反驳。

除非让我撒谎。

唐依尴尬得无地自容,脚趾自动扣出两室一厅,羞耻得从脸上红到了脖颈下方。

宁衍风打算要开始撒谎。

唐依微微蜷缩了上半身,艰难地道:“师兄,你不用管我,我尴尬到重生就好了。”

宁衍风:“……”

听上去真严重啊。

什么事都可能在岁月的长河中被遗忘,只有尴尬的事不会。

唐依深以为然。

她尴尬得好几天都在随时随地地想起这件事,然后毫无预兆地开始脸红。

等调整好了心情,准备去告诉其他人的时候。

上到洛蕴,下到派内弟子,几乎人人都知道唐依和祁沉星在一起的事了。

唐依:“?”

等等?

我跳章节漏剧情了吗?

林易焕还顶着一张笑眯眯的刻意表情过来打趣她:“师妹师弟喜配对,我这位师兄功劳当属首位!”

您的freestyle属实不错。

这都单押。

唐依给林易焕比了个大拇指:“论说话的节奏型就服您。”

她趁机打听:“可是,师兄你是怎么知道我和祁师兄在一起了?”

林易焕眨眨眼,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:“师妹你这几日成天的脸红,让人想不知道也难。实在不清楚的,互相打听一下就是了。”

唐依闻言,突然词穷了。

——这美丽的误会。

好在是不用她继续烦心该如何做,皆大欢喜。

医圣在五日后抵达御岭派。

头发全白,身穿白袍地御剑而来,远远望去和天上的白云几乎融为一体。

洛蕴在山门处迎接他,急性子发作,蠢蠢欲动地想要飞上去直接把医圣拉下来一套带上山。念及此番劳累医圣,终究是忍住了。

医圣弗一落地,便是慢条斯理地开了口:“明光尊者,老夫当年予你三诺,你回回却都是为着别人来求……”

洛蕴忍无可忍地打断他:“我要是有要为自己求你的那天,怕是你还没赶过来,我的尸体就已经凉透了。”

他已经强到一个境界,真要有求人医治的那天,大概是他快凉了,或者他已经凉了。

没有区别。

医圣慢吞吞地道:“此言差矣,明光尊——”

称号都没喊完,洛蕴直接拽住他的手臂,带着人往山上冲。

听风殿中。

宁衍风面有忧色地低声道:“师父性急,医圣怕是这次又要吐了。”

唐依好奇:“吐?”

洛蕴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抵达他们二人面前,手里还拉着一个面色惨白如身上白袍的医圣。

医圣脸色几变,跌跌撞撞、颤颤巍巍地跑到一边,“哇”地一声吐了。

唐依:“……”

宁衍风扶额轻叹:“就是这样。”

医圣的性格与洛蕴正好是极致相悖,慢得让人着急,跑快了或者飞快了还要吐的那种,天生就没办法风风火火的爽利。有人曾说,若非医圣在修道一途上还算有天赋,估计等不到他在医术上有什么造诣,这般慢慢吞吞,在尘世就先驾鹤西去了。

当年宁衍风也是这般看着医圣被拉倒眼前,然后面色青白地吐了,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,不论是医生还是师父,都是老样子,半点没变。

医圣吐完了,很有礼貌地将一切——包括自己都整理干净,这才走到黑脸的洛蕴跟前,道:“我们可以去看看伤者了。”

洛蕴的那个表情让唐依自动在脑中模拟出一句话——我现在想把你变成伤者。

祁沉星这会儿不在药池中,在后殿昏睡。

医圣进去,搭了搭脉,道:“灵力反噬经脉过度,好在这位道友先天优越,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,安抚滋养受损的经脉便可。”

唐依松了口气。

她先前听到要去找医圣,直觉事态尤为严重,连祁沉星“可能废了”这种结果都想到了,夜里都睡不好。

洛蕴却没缓和神色,问:“需要何种药材。”

“不算太难,只是有些麻烦。”

医圣摇了摇头,这样的动作都做得缓慢有范,像是马上就能睡着,“大部分药材我这里有现成的,还差一味弱雪莲,得去找上二十余朵来。”

宁衍风怔然一瞬:“弱雪莲长于冰雪间,须得小心分辨,且生长期与开花期皆不定。若要去找,必得是守着耐心等候。”

唐依主动道:“我去找!”

屋内三人齐齐转头看她。

洛蕴蹙眉:“你凑什么热闹,我去就是。你在这里好好照应祁沉星。”

“我应该去的。”

唐依据理力争、毫不退让,“祁师兄当时没让我受半点伤,现在我去为他寻药是理所应当。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,这件事我该做也必须去做。何况地方也不远,我这几日看了好多医书,知道冰泉边的孤诣山上也能长出弱雪莲,还在派中范围,出不了什么事。”

她不是一时兴起抢着要去,理由都说得清清楚楚,安危都考虑好了,证明她并非是要任性妄为。

事实上,她说得很有道理。

洛蕴确实还有太多事,更不能轻易离开御岭派。

宁衍风思索了一小会儿,选择帮唐依说话:“师父,师妹说得不无道理。”

洛蕴最后还是答应了。

看得出来他的护犊子性格不太能接受让唐依去做劳累的事,因此直到离开听风殿,都一直蹙眉黑脸。

唐依找医圣问了注意事项,仔细地问清楚有没有时间限制、弱雪莲是否还有除了书上标注以外的什么特性、医治中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……

一切都问清楚,她回去收拾准备出发。

宁衍风则帮着医圣一同准备要对祁沉星的治疗。

医圣一边动作偏慢地进行,一边询问宁衍风近来的身体状况,交谈了几句,他道:“你的情况比我想的要好很多。”

宁衍风弯唇笑了笑,道谢:“多年来劳您时时记挂。”

“诶,我只是应了约。”

医生摆了摆手,不以为然,“该怎么治你,我也很棘手,你师父每每和我传信,我都想着你的情况是否恶化,毕竟我实在是没有医治你的把握。但观你如今却能堪堪维持,且有好转之态,想必是你自身使然,非我功劳。”

宁衍风知道医圣这么多年来关注他的身体状况,除了是应洛蕴当初的诺言,也是他本人对疑难杂症的兴趣,默了两秒,宁衍风道:“我医术浅薄,无法说出具体。只是近来觉得不再长日无聊,似乎每天都颇为开心松快,久而久之,竟然得了您如是评价,想来……是与心情,或者人有关吧。”

医圣点点头,又摇头:“人在病中,心情也会起到影响,可你境况险恶,也……约莫是奇迹了。”

宁衍风笑了笑,不再言语。

他稍微能够理解,一代医圣,沉迷医术多年,无法治好他身上的蛊毒,到头来面对“心情”一说,自然是不大信的——否则成天的心情好,全都不要大夫算了。

可他确实是因为教导唐依,从死寂中挣扎出了新的希望。

祁沉星在夜间醒来。

他浑身疲乏,瞧见眼前晃动着陌生的人影,还是在第一时间彻底清醒过来。

站在一旁的宁衍风倒比缓慢的医圣更早发现祁沉星醒来:“祁师弟。”

祁沉星朝他看了眼,视线在屋内扫过一圈。

宁衍风察觉到他在四处张望,解释道:“唐师妹替你去取药了,晚些回来。”

“回来?”

祁沉星睡得太久,嗓音的磨砂质感更重,“她去取什么药,要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么?”

宁衍风连忙道:“去取弱雪莲,地点在孤诣山,临近冰泉,还是御岭派的范围中,你不用太担心。”

祁沉星眨了下眼,好像还是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,嘴上喃喃:“她为何……”

“自然是为了你嘛。”

医圣拿着药罐子过来,好不容易插上话,“当场都把明光尊者堵回去了,很坚决地说要去。小道友,可要好好珍惜你的道侣呀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唐依:?为什么刚出场的医圣都看出来情侣关系了